水流湍急, 有著絹紗一般的質感。

水珠迸濺，卻聽不見水聲。

奶牛小花貓在溪流中間穿梭。

這裏的水汽很重，青苔吸飽了水, 在溪邊的石頭上蔓延。

她的腳爪踩在青苔上, 感覺輕飄飄的，好像沒有落到實處。

青苔不應該是軟軟的嗎？

李攸攸顧不上研究青苔的腳感, 她在溪流邊的大石頭上跳來跳去，逆流而上。

一片高大且開黃花的植物在溪流的兩側搖晃著, 葉片長得還算規矩, 花瓣卻歪歪扭扭的，像是稚童的塗鴉。

從花朵的形狀來看，這應該是一種菊科植物。

奇怪，她又不是專門研究植物的，怎麽會知道這是一種菊科植物呢？

那些黃色的花朵忽然扭動了一下, 用花的正面沖著她。

奶牛小花貓感覺那些花在打量她。

這是些什麽妖魔鬼怪？

她站在溪流中間的大石頭上，皺著眉頭打量。

奶牛小花貓不動, 但植物卻開始動了。這些植物開始拼命把花往她臉前湊，好像不孕不育三十年的患者終於碰見了妙手神醫。

看我！看我！

奶牛小花貓的尾巴毛炸開了。

幹嘛！

她又不是蝴蝶，管不了你們植物生殖方面的問題！

植物急了，把盛開的花從莖上拔下來，拋進了溪水裏，一條金黃色的花溪瞬間包圍了她。

溪水在流，落花卻沒有順著水流走，它們努力逆著水流前進, 爭取離她所在的大石頭更近一點。

這種精神頭就很像洄游的鱘魚。

怎麽這麽執著呢？好像生怕她看不清它們的花長什麽樣似的。

這花有點兒眼熟, 像她白天在山上看到的甘菊, 但更像她臨睡前看的那個百度百科圖片。

喲！這不是林蔭千裏光嘛！

她伸出爪子, 打算撈一朵。

明天她要去拜訪小朋友，帶一朵她想要的林蔭千裏光正合適。

奶牛小花貓的爪子尖剛碰到花瓣，原本安分的溪流卻忽然翻滾起來，形成一個很大的漩渦。

哎！

奶牛小花貓和無數的林蔭千裏光被一起卷入了這個漩渦，水聲在她的耳邊激蕩。

她伸出爪子，想盡力夠到其中的一朵，卻忽然腳下一空。

啊——

奶牛小花貓四腳亂蹬，從被窩卷裏掙紮出來，發現是李女士剛剛沖了一下馬桶。

這都夢見些什麽怪東西，李攸攸用後爪撓撓頭。

不過，她總算是想起在哪裏見過林蔭千裏光了。

趁著鬧鐘還沒響，奶牛小花貓抓緊時間，就要鉆回被子裏睡個回籠覺。

“叮叮！叮叮！”

“嘖。”被窩裏傳出一個不滿的小聲音。

她就沒見過這麽沒有眼力見的鬧鐘！

被窩裏的大毛球往裏拱了拱，想再睡五分鐘。

春困秋乏。

現在可是秋天，再睡五分鐘很合理！

“醒醒！起來上班了！”李女士在抖她的被子。

她不動，也不出聲，裝作自己還在熟睡的樣子。

“現在都九點了！你馬上就遲到了！”李女士在被子外面大聲喧嘩，像只灰喜鵲。

她不信！休想再騙她！

她自己設的八點二十五的鬧鈴剛響過！

八點半都還沒到呢！

休想讓她少睡五分鐘！

被子外面沒動靜了，李女士或許已經離開了。

奶牛小花貓迅速從裝睡變成了真睡。

孩子賴床怎麽辦？

李攸攸忽然感覺到冷。

她的被子被李女士掀掉了。

李攸攸不想睜眼，她的四爪四處摸索，試圖找到她溫暖的被子。

只要找到她溫暖的被子，哪怕只是一個小角，她也可以欺騙自己只是做了一個被子被掀掉的夢。

“嘖。”

李巖蘭抱著被子，皺著臉審視著滿屋飛舞的貓毛。

這窩囊孩子！

奶牛小花貓的耳朵敏銳地動了一下。

李攸攸的求生欲使她睜開了眼睛，睜得很大，好像剛才這屋裏並沒有誰在賴床。

哦，親愛的媽媽，早上好~

奶牛小花貓浮誇地喵了兩句，溜出了房間。

李巖蘭氣哼哼地扔下被子，追出來：“你最好在我回家之前把這些貓毛給我收拾幹凈！不然你就出去睡大街！”

“叮叮！叮叮！”八點半的鬧鐘響了。

李巖蘭穿上鞋，出門擺攤去了。李攸攸沖進屋關上了鬧鐘，看著到處都是的貓毛，臉也皺起來。

這可怎麽收拾幹凈啊？

不管了，先吃飯，幹活的事下班再說！

每天八點四十五左右出門的奶牛小花貓越來越像一個正經的上班族了。

偶爾會有一兩個起晚了的上班族，畫著草率的妝或是打著草率的領帶，和一只毛打理得很草率的小貓一起沖出清流社區的大門。

小貓家教上門的時候，發現她的雇主也起晚了。

門裏傳出小狗爪子撲門的聲音。

林清風嘴裏含著牙刷，咕咕嚕嚕地打開了門。

“等等……芝士……我還沒好……”

即將出門的小狗很興奮，叼著它的牽引繩在門口瘋狂搖尾巴。林清風一只手摁住狗子，一只手把門縫推開了些。

“攸攸，先進……”

見到小貓老師，小狗眼睛一亮，把嘴裏叼著的牽引繩往小貓老師的面前送。

小狗知道自己能出門的條件是拴好牽引繩，且牽引繩的另一頭拴著一個人。

現在它已經拿好牽引繩了，然而出門的另外一個條件卻還慢悠悠的。

沒有條件的小狗開始給自己創造條件。

牽引繩的另一頭拴著小貓老師也行！

李攸攸還沒進門，就被塞了一根狗繩，她下意識地用爪子摁住繩子。

幹啥呀？

“唔……好主意！”林清風又開始咕嚕著說話了。

這位鏟屎官蹲下來，開始給小狗系牽引繩。距離的縮短，使李攸攸清晰地看見了林清風眼下的黑眼圈。

看來她的雇主沒有休息好啊，怪不得起晚了呢。

“行！”林清風最後給小狗調整了一下牽引繩，“攸攸你先帶著芝士去遛遛行嗎？我一會兒再下樓。”

奶牛小花貓點點頭。

牽引繩的另一頭真的被拴在了小貓老師的身上。

尿急小狗，火急火燎。

芝士迫不及待地拉著小貓老師跑下樓，解決膀胱的小麻煩。

奶牛小花貓東張西望，盡量挑著人少的地方走。幸好今天是周一，小孩都被幼兒園和小學集中管理，絕大多數的狗子也被鏟屎官關在家裏。小狗和小孩都屬於不安定因素，還是盡量不要讓芝士和這兩種生物碰面得好。

牽引繩保持著松弛狀態，小狗走在前面，四處嗅聞，時不時擡一擡後腿。小貓老師四處張望，在確保周圍沒有人的情況下開始走神。

然後她的綠眼睛就撞上了一對金眼睛。

金寶在二樓的貓吊床上面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喵~”

金寶回到家之後，顯然過得不錯，它的皮毛柔順，一看就是被鏟屎官用心梳理過。

李攸攸也回它：“喵~”

跟貓說話，聲音就是容易變夾呢。

沒等她再仔細看看金寶，牽引繩就開始變得緊繃了——尿急的小狗準備去慰問下一棵樹。

先工作！

等小貓老師牽著小狗，在小區裏轉了一圈，又回到三號樓的時候，金寶已經躺在貓吊床上不動彈了。

看起來像是吃過早飯之後，再睡一個回籠覺。

“芝士！”

打扮妥當的林清風終於出門了。

小狗快快樂樂地沖過去，無視草坪、灌木等前方的一切阻礙，沿著它和林清風之間的最短路線迅速飛奔。

這些阻礙對於貓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麽。和小狗拴在同一根繩子上的小貓老師跟在旁邊，幾乎是和小狗同時起跳。

看芝士這跳高的能耐，或許可以學跳過障礙物玩玩，小貓老師心想。

今天的課程內容這不就有了嘛！

小貓家教下班後，一溜貓步穿過了小公園，馬上就要到了清流社區。剛要從柵欄縫裏抄個近路，就聽到背後又有人喊她。

“哎！咪咪！”

江和莞手裏拎著一袋子貓罐頭，氣喘籲籲地從後面追上來。

在江和莞的身後，還有一只橘貓在追她。

這姑娘還願還挺較真的，說一只貓有十個罐頭那就是十個罐頭，一個也不能少。

算算日子，江和莞已經連續來了七天了。

每天，橘貓和白貓都可以得到一個貓貓快樂罐。

因此，每當江和莞來時，橘貓都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後面，白貓也會不遠不近地跟著，像個幽靈。

江和莞追到了奶牛小花貓的跟前。

“你今天的罐頭已經吃完了，沒有罐頭了，沒有了。”江和莞收攏住裝貓罐頭的袋子，試圖把橘貓哄走。

“你看到大貍子了沒有？”她問的應該是花臂大哥。

“我總是找不到它，你看，我說要給它的罐頭它還一個都沒吃過呢！”江和莞晃晃袋子，“你幫我叫叫它。”

這個好辦。

“喵——”

如果花臂大哥在這附近的話，它就會聽著聲音跑過來。

簌簌。

白貓從灌木叢後面跳出來了。

“喵~”橘貓繞著江和莞的腿，嬌聲嬌氣地叫。

“你今天的罐頭吃完了！”江和莞分心去應付橘貓，“我最多再給你一把貓糧！”

貓糧也行，貓糧也好吃。

橘貓並無異議。

江和莞從兜裏掏了一小把貓糧，給橘貓和白貓都分了一些。

四周再也沒有別的動靜。

又不在嗎？

如果不在這附近，那她們就得跑一趟貍花山了。

奶牛小花貓領著江和莞，不好抄近道，只好帶著她沿著小區外側的圍墻步行。

剛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了一陣貓叫聲。

“喵喵喵喵喵喵……”

一只圓頭圓腦、貍花斑紋的貓迎面跑過來。

這不巧了嘛！

不用再一路跑到老遠的山腳下，江和莞大喜過望，高舉著貓罐頭，沖著花臂大哥喊道：“恩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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